截至2月12日,??吭谌毡緳M濱港的“鉆石公主”號郵輪上已累計確診新冠肺炎感染者174人。其中包括數(shù)名船員。此外,據(jù)日本厚生勞動省12日宣布,另有1名檢疫官確診感染。
從2月5日確診首例感染者起,“鉆石公主”號上的乘客被要求在郵輪的房間內進行隔離,至今已整整一周。伴隨著感染人數(shù)的不斷增加,留在船上的乘客與船員顯得愈發(fā)不安,郵輪公司與日本政府所面臨的壓力也愈大。
華盛頓大學傳染病學副教授約翰·林奇稱:“當郵輪被隔離起來,船員們不得不待在一起,這增加了傳播(病毒)的可能性。我們需要記得,隔離保護了外面的人,并非里面的人?!?/p>
過去一周,郵輪上的多名印度籍船員在社交網站上發(fā)布了視頻和多條文字信息向外界求救:“請求印度政府營救‘鉆石公主’號上的船員和其他未受病毒影響的乘客。在每個人都受到影響之前,請立即幫助我們。”此外,郵輪上的乘客們則向媒體控訴稱,房間內的清潔工作得不到保障,就像“被困在浴室里”?!按系纳瞽h(huán)境急速惡化,乘客不安情緒高漲?!币幻行猿丝驼f。
與此同時,“鉆石公主”號所屬的公主郵輪公司及日本政府也正致力于應對疫情。然而,從公主郵輪公司先后多日應澎湃新聞()詢問的內容來看,郵輪公司能夠自主采取的措施十分有限,除了確保船上物資供應外,在直接針對疫情的處理中,多以“與權威衛(wèi)生機構緊密協(xié)作”為主。而作為承擔了大部分疫情應對責任的日方“權威衛(wèi)生機構”和日本政府,在面對一些乘客“全員檢疫”、“登岸隔離”的呼聲時,亦有力所不能及的難處。
那么,究竟誰應該對“鉆石公主”號上不安感愈重的3700人負責?郵輪密閉的空間和內循環(huán)通風系統(tǒng),是否助長了病毒的傳播?未來,各方是否有更有效的措施控制疫情的進一步蔓延?澎湃新聞就此采訪了公主郵輪公司、多名中國郵輪業(yè)從業(yè)者以及國際法學者。
角色
“目前情況下,郵輪上的檢驗檢疫工作要根據(jù)日本法律法規(guī)來。”一名匿名的郵輪從業(yè)者告訴澎湃新聞,如果有問題,郵輪位于美國的總公司可以提請世衛(wèi)組織協(xié)調,“郵輪方自身在事件中能做的非常有限,主要是協(xié)調各方的角色。”
華東政法大學國際法學院教授管建強也向澎湃新聞表示,郵輪方應與至少兩個國際組織聯(lián)系:一是聯(lián)合國人權理事會,二是世界衛(wèi)生組織?!暗澜缧l(wèi)生組織、國際人權組織只能提出建議,無權干涉主權國家采取的防控措施。”中國交通運輸協(xié)會郵輪游艇分會(CCYIA)常務副會長兼秘書長、全國郵輪發(fā)展專家委員會秘書長鄭煒航向澎湃新聞補充道。
“我們將繼續(xù)與日本厚生勞動省密切配合,并遵循其協(xié)議規(guī)程,共同保障賓客和船員的安全與健康,同時盡其所能為賓客提供服務。同時,我們也與全球領先的衛(wèi)生機構保持著密切和頻繁的聯(lián)系以便獲得最新情況和指示,其中包括世界衛(wèi)生組織、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、歐洲疾病預防和控制中心和其他相關機構?!惫鬣]輪公司在11日最新回復澎湃新聞的采訪中表示。
通風系統(tǒng)
隨著“鉆石公主”號郵輪上的確診病例逐日遞增,“病毒究竟如何傳播”引發(fā)關注。
一些乘客告訴《紐約時報》,他們擔心病毒是由送餐的工作人員或通過船上的通風系統(tǒng)傳播。
《中國航務周刊》撰文指出,現(xiàn)代船舶都是高度密閉的場所,除了左右舷的景觀艙室外,郵輪上的大部分艙室都是密閉的。艙室內部的通風是通過中央空調調節(jié)的,空調的循環(huán)功能分為外循環(huán)系和內循環(huán)系統(tǒng)兩種。其中,
內循環(huán)系統(tǒng)的進氣口利用的是各個旅客居住艙室的流通空氣,旅客呼吸的空氣實際已摻雜了人并不感知的渾濁空氣,新鮮和衛(wèi)生度大打折扣。
“在這種艙室中,假如船上有潛在病毒攜帶者,除了人員之間面對面或肢體接觸外,船上的內循環(huán)空調系統(tǒng),將使病毒‘如入無人之境’,整艘郵輪上的旅客都有可能成為二代病毒感染者,體質差的老弱病殘者,會首當其沖?!鄙鲜鑫恼聦懙?。
“郵輪上應用世界最嚴格的美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的建造規(guī)范,重點是針對急性腸道傳染?。粚τ诖笠?guī)模呼吸道傳染疾病,目前的郵輪上沒有什么設施和辦法?!编崯樅窖a充道。
“由于病毒有潛伏期,在一個房間里的乘客可能會相互感染,只能采取戴好口罩和勤洗手等措施進行防護?!敝袊劭趨f(xié)會港口郵輪游艇碼頭分會顧問陸光原10日接受澎湃新聞采訪時表示。
兩難
2月9日,疑似載有新冠肺炎患者的“世界夢”號郵輪在香港啟德郵輪碼頭停泊五日后,當?shù)匦l(wèi)生部門完成了對近4000名乘客及船員的全員檢疫工作,船上所有人員新冠病毒檢測結果為陰性,全體下船。在此之后,已被全體隔離數(shù)日的“鉆石公主”號郵輪上,也傳出了對船上所有乘客與船員進行檢疫,或者安排所有人登陸隔離的呼聲。
對此,據(jù)《日本時報》10日報道,日本厚生勞動大臣加藤勝信當天曾表示,“盡全力應對國民的不安與憂慮是十分必要的。如果可以(全員檢查)的話,我們希望這樣做?!比欢毡緝乳w官房長官菅義偉在同一天的記者會上稱,對該郵輪上的所有乘客船員實施新型冠狀病毒檢查,“目前情況下有些難辦”。
日本學界對是否需要“全員檢疫”也存在不同看法。北里大學病毒感染控制學名譽教授中山哲夫說,“依照當前郵輪上的疫情擴散情況,誰被感染了都不算奇怪?!皯摫M早進行全員檢查且對檢查結果陽性的人采取必要措施?!倍鴸|北醫(yī)科藥科大學感染控制學特聘教授賀來滿夫則稱,“如果船上的感染預防措施已經做到位了,那么并沒有全員檢查的必要。若預防措施不到位,全員都有感染風險,那么全員檢查是有意義的。但在這個時間點很難判斷是哪種情況。”
此前,厚生勞動省的檢測對象僅限于有發(fā)熱癥狀的人及與已確診感染人員有密切接觸者。但隨著局勢的發(fā)展和“全員檢疫”呼聲的高漲,日本厚生勞動省與內閣官員在這一事態(tài)上的矛盾立場,也突顯了日本在這一問題上的現(xiàn)實難題。
據(jù)《朝日新聞》報道,如果動用(日本)國立感染研究所和全國所有地方衛(wèi)生研究所的檢查儀器,一天能夠對1500人進行病毒檢測。厚勞省官員稱,在民間實施檢測費用過高,而地方衛(wèi)生研究所也缺乏新冠病毒的檢測經驗。
此外,針對是否能夠將仍被隔離在船上的約3600人帶到陸地上隔離,各界同樣持不同看法。
“從人權和人道的角度,日本應妥善處理,最好能在日本某個人口較少的島嶼城市,(讓船上人員)登島治療。”管建強補充說,“這需要國際組織敦促日本?!?/p>
但在鄭煒航看來,這樣的操作也有實際難度?!叭毡菊媾R隔離處所、救助設施、醫(yī)療資源缺少的壓力,可能還有民意壓力。這也是計劃??咳毡镜暮擅类]輪(‘威士特丹’號)發(fā)現(xiàn)發(fā)熱旅客后,被日本政府拒絕進入領海的原因?!?/p>
對于日本政府決定讓“鉆石公主”號郵輪所有人員在船上隔離兩周至19日,世界衛(wèi)生組織(WHO)有關部門人士2月7日曾在記者會上表示:“可以理解站在日本立場上必須采取徹底措施。”
同時,該人士也強調,隔離“對于被滯留船上的人而言是很痛苦的情況”,由于郵輪屬于大量人員同處密閉空間的“特殊環(huán)境”,感染率也有可能上升。
《中國航務周刊》文章指出,郵輪隔離的方式并不妥當。
“船上的任何一個人都已在密閉空間中與潛在病毒感染者、病人‘同呼吸’了數(shù)天,理論上,人人都是疑似潛在病毒的感染者。
因此,在隔離期間,船上還將不斷出現(xiàn)確診病人,這對全體船上人員來說危害極大。”
不過,陸光原從另一方面向澎湃新聞解讀稱,目前來說,在船上隔離應是最好的辦法,可以減少船上人員傳染給更多人的機率。
在日本東京讀書的中國留學生璐璐(化名)認為,目前所有乘客被海上隔離,減少了岸上民眾被感染的風險,對她來說比較安心,但同時,船上的人卻很難受。如果被確診的人可以送到醫(yī)院進行醫(yī)治,“可能是比較好的結果”。
日本厚生勞動省11日宣布,“鉆石公主”號郵輪乘客中感染新冠肺炎風險較高的群體可獲準下船。
()